從心坎裡寫給「你」的話

來了元浸大約半年,我常常回想跟你們 – 這班我有份牧養的少年人之間的相處,常常問自己,哪些「你」是「做比導師睇」、哪些是真實的你;哪些禮貌的微笑是因覺得陌生、哪些微笑是在遮蓋內心的難過;哪些「David好煩」是口不對心、哪些成熟的舉止是自我保護,等等等等。同樣,大家也一樣在觀察我︰觀察David是否可信、能否守秘密、有否帶著既定標準判斷你、底線在哪、是否說一套做一套;或是David什麼時候是處於「hyper mode」,所說的話「信我一成雙目失明」、什麼時候是句句認真、句句由心。我們都一邊相處,一邊觀察大家,一邊慢慢建立起或淺或深的關係。

說實在,我在你們身上看見許多的寶藏。我看見委身事奉、低調付出不求稱讚的你;我看見盡責、有承擔、對自己有要求、凡事做到最好的你;我看見在朋友中會遷就、相讓、懂得「比人上位」、不自私、平易近人的你,別人都喜歡跟你做朋友;我看見有獨立思考、外表似乎比較反叛、但其實對信仰有要求、不願把信仰貶低為口號的你;我看見有領袖特質、十分聰明、有很多鬼靈精、充滿創意而不墨守成規的你,等等等等。看到你們的這些質素,說實在,我很欣慰、很開心;因為生命的成功真的不太在乎分數、排名;在乎的,正正是這些由心而發的善良、執著和創新。

但是,在同一個「你」身上,我亦看到另一面︰我看見因事奉過勞、對事奉感到吃力、以致日漸對信仰和教會負面的你;我看見從小被父母灌輸「自己唔夠叻」、以致內心頗為自卑、但外在又極力尋求別人肯定的你(自卑與自大原是一個硬幣的兩面);我看見遷就別人而慢慢失去自己的界線、漸漸在別人面前「做唔返真正既自己」的你;我看見因父母的愛錫,培養出較為自我、看自己需要看得很高而忽略別人的你;我看見在朋輩的比較中被外界肯定為「較優秀」、卻被世界「汰弱留強」的價值觀捆綁著,以致把關係變成競爭的你;我看見因為家庭、朋輩的包袱,或是曾在關係中被利用、被傷害,以致很難再向別人敞開心窗的你。(注︰我都是把在不同地方遇見的年青人的特點堆砌成同一個「你」;請勿對號入座。)

這些「看見」,讓我很掙扎,常常問自己︰看到了,怎麼辦呢?

第一要緊的,我掏出真心希望你能知道︰我喜歡你們每一個、接納每一個「你」和「你」的每一面;只要你肯,你永遠有我的支持,不是流於言語上的「精神上支持你」,而是用心的傾聽你,信任你,不判斷你,為你保守內心深處的秘密。

我深相信,每個少年人都在尋找一個能全然接納自己、一個能真心喜歡上自己的空間。但這樣的一個空間殊不簡單。我也曾是少年(其實現在仍是啦~),明白那種內心有許多感受獨立於父母、朋友,卻找不到場景或詞彙表達自己,是多麼難受。我明白內心敏感脆弱的感覺︰別人看來很小的事都能激起我的情緒,既不明白情感從何而來,又很想隱藏自己的情感。我也曾被外在的制度深深地判定為「失敗者」,感到這判斷連自己都相信了、擺脫不了。我也曾為自己感到羞恥、討厭自己的存在感,非常害怕別人的目光,等等等等。我們每一個人,若誠實面對自己,必會發現自己內在的這些矛盾和失落;我們可以用各式的工作、娛樂去轉移自己的視線、麻醉自己,但是日子過去,我們會發現,越無視那內心的吶喊,那吶喊在我們心中就越發刺痛、越發令我們抑鬱。

如何回應這些抑鬱呢?仍是那句,第一,你有我的接納、我的支持。我願意盡力給你每一分你所需要的傾聽、信任和保密。

第二,我邀請你去相信、經歷信仰的大能。不是那種形式主義、視肉體回到教會為拿取天堂門票的庸俗信仰;不是那種不冷不熱、把耶穌放在神枱來拜,但離開神枱後就與之無關的民間宗教式信仰。庸俗信仰只能帶來庸俗的生命。真實的信仰,是把生命的每一部分都與神拉上關係,嘗試以信仰去回答生命各個方面的困難與挑戰,去思考、去問︰主耶穌,在這場景中,祢與我有何關係呢。真實的信仰,是委身,以祂為主、為主宰,與祂建立真實、信靠的關係。真實的信仰,是以信仰經歷生活,以神的目光思考生命。真實的信仰,未必擁有一切答案、未必每天高興事事快樂;更是必定有掙扎。但是,真實的信仰,擁有真正改變生命的能力。這樣的信仰,能回答你我內心的吶喊、失落和抑鬱,並帶來內心的篤定與平安。這樣的信仰,就是那個能全然接納你我的地方,那讓你我能真心喜歡上自己的國度。對此,我深信不疑,因為我就是如此一路走來,至終能接納自己、喜歡上自己。

我不能為你的生命帶來轉化,只有神可以。但我可以與你同行這思考生命、追尋信仰的過程,而我願意。